白兰凝露

「Tomorrow is just a whisper away…」

【彪让/哨向】Anti-Hero

H.D.B & J.V

“戴上你的哈默尔·里乌“超音速”去兜风——在加姆洛克的街道上纵情驰骋,把你的心埋葬在这个地方。”

———————

哨向设定下的极乐迪斯科世界和彪让探案往事。

bgm:Anti-Hero — Taylor Swift

———————

  

直到现在,让·维克玛仍然相信入职41分局那天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之一。他还记得那天,也是他离开塔的那天,他的哨兵同学们纷纷来拥抱祝贺他。他即将要成为那个黑暗哨兵的同僚了,那个全瑞瓦肖最强大的黑暗哨兵,41分局的荣誉警督哈里尔·杜博阿,为万千哨兵所敬仰的王者。传闻说黑暗哨兵总是独来独往,拥有强大的自控力和恐怖的实力,甚至不屑于找一个向导,也未曾认定一位次席。那会是我吗?年轻的维克玛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浑身颤栗。

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那个被漆得光鲜亮丽的丝绸厂——同时也是一个花重金打造的静音室。正午明晃晃的太阳下,RCM警用马的黑色皮毛诱动着光的波浪。警局外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正在给马套鞍。在他开口前,男人已经回过头看向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好啊,你一定就是让·维克玛吧。我是哈里·杜博阿,你可以叫我哈里。愿意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慌慌张张地摸了摸枪,傻傻地问着“真的可以吗?”,引来了哈里的一阵大笑。黑暗哨兵帮他套上另一个马鞍,“来吧——你会骑马吧?”

那其实是让第一次在马场以外的地方骑马。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墨色马鬃在暖风中翻飞着,科戎的街道在他们身侧飞速后退,这和他的想象一点也不一样,但他爱死了这种感觉。

哈里带着他一起抓捕犯人。当他们赶到那个犯罪窝点的时候,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了。让暗自沮丧和黑暗哨兵的第一次搭档就要这样草草结束,他身侧的男人却在马背上挺直身躯,对他说,听。

他有些莫名其妙,涌进他的耳朵的只有街道上杂乱的说话声和车马声。哈里拍拍他的肩,“你要学着认真去听———像一个真正优秀的哨兵那样。”

黑色的骑士一扬马缰,飞越马路上的车流,向远处奔去。让瞪大了眼睛,只能操控着马在街道上绕行着,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搭档。黑暗哨兵拐进一个小巷——这时他也听见了,拔枪出鞘的声音,上膛的声音,砰,砰,直冲马蹄声而去———“不!”他大喊一声,马儿受惊地狂奔起来。

“让,别那么紧张。”他看见黑暗哨兵悠然地坐在马上,正收起他的电击警棍。他顺着哈里锐利的眼神,看见逃犯倒在地上抽搐,那把枪飞出了几米远。让跑过去给犯人戴上手铐,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奇和钦佩,“警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你甚至没有开枪!”

哈里骄傲地笑了。他黑色的RCM巡逻披风被劲风吹起,光点在他身后飞舞。“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这座城市——”他抬头仰望着天空,伸出手,好像要抓住太阳,“科戎,加姆洛克,或者瑞瓦肖——它就在我脑中。我能听到它的声音,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奔跑,每一辆车驶过,每一阵微风吹过,每一滴水珠落下,我都能听到。”

 

 

“这是我的搭档。”当哈里热情地搂着他的肩,向所有同事介绍他的时候,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过,哈里不是他们的总首席,因为哨兵氏族从没有给一个没有向导的哨兵加冕的先例。

“维克玛,你真的要当他的搭档吗?”他被现任总首席,普莱斯警长这么问道。“你要知道,你是无法替代一个向导的,跟他搭档也意味着你也没法找一个向导。而且,我要提醒你的是,一个没有向导的黑暗哨兵,不仅意味着强大,还意味着危险。”

“虽然杜博阿向我保证你们没问题,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问题。”让坚定地回答道,“我会好好辅助黑暗哨兵的。”

普莱斯警长微笑起来。“去吧,次席。”

 

 

“陪我去骑马巡逻吧。”哈里每天都这么说。他看得出让的骑马技艺尚不精湛,于是常常拉着他在城市间穿梭,好让他不至于在骑兵行动中难堪。“战马就像我们身体的延伸。”哈里侧过头来看着让,黑色帽檐下的墨镜反着光,“而我们哨兵的身体,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在战斗中操控马的技巧,和在战斗中操控你的身体很相似——理解这一点吗,搭档?”

“我明白,警督!”让大声地回答着,好像害怕风把他的话音吹走似的。

“——真的明白吗,让?”哈里的声音突然逼近,他用轻巧的一挥挑飞了让手中的木剑。年轻的哨兵俯下身来,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汗水湿透了他的黑发。41分局空旷的地下车库里,黑暗哨兵正在教导他的搭档“黑暗哨兵”式的战斗技巧。“抱歉,首席,我想我还是没法跟上您……”

“没关系,让,我知道对于一个出身自塔的哨兵来说,要习惯不依赖向导的战斗是很困难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哈里眯着眼睛笑了。塔里的战斗训练以一种十分模范的方式进行:一个哨兵和一个向导配对,哨兵战斗时的思考判断全权交由向导。虽然这有助于加深哨兵和向导的链接,但是,哈里说道,“如果你现在还不想找一个向导,你就必须学习我的战斗技巧。”

他捡起地上的木剑,走到让的身后,把他的手连同剑柄一起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他贴近哨兵通红的耳朵,“要点就是:调动你的五感和大脑,不仅仅是感受,更要去思考。”哈里握着年轻哨兵的手,分别做出了重击和轻击的动作,“感受到了吗?剑划开空气的声音,风在你肌肤上的流动,哨兵,去分析这些信息,你要做到的是——如果这是从你背后袭来的攻击,没有视觉的帮助,你仍能清晰地描绘出它的形状和质感,它挥动的力度和朝向。”

“看看要等你多久你才能碰到我。”哈里的玩笑叫年轻的次席红了脸。

正如他的称号一般,黑暗哨兵在战斗中如同行走在阴影之中,无声无息地靠近他的敌人,然后发起鬼魅般狠辣的一击。让在精神的茫茫白雾中描出那个黑色的影子,风鼓起他的风衣,锐利的灰绿色眼睛凝视着他……让·维克玛向自己右后方全力一挥,然后感到一阵令人欣喜的重量。哈里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剑锋,向他微笑,“不赖嘛,哨兵。”

 

 

“不要总是想着依赖枪。你是哨兵,你的身体就是剑,就是子弹。”哈里说道,“这是最后一步——对自己身体的完全掌控——把躯体当作你最强大的武器吧,哨兵。”

哈里恪守着他自己的信条,他在办案中几乎从不开枪。直到翻开哈里的手册之前,让都没见过一份击杀数这么少的记录。在黑暗哨兵服役的十几年里,他只杀过三个人。

当他开始跟着哈里一周破获一个案子的时候,让再一次直观地认识到了黑暗哨兵的实力。哈里发明了一套最有效地检索线索的现场清理技术,并把这套被称为“加姆洛克开箱步”的走路姿势教给了全警局的哨兵。他们都喊他“人形开罐器”,因为他总能撬开犯人的嘴,还原案件的真相。黑暗哨兵的生命中仿佛除了工作再无其它,他就像一台重型破案机器一样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但让和哈里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能看见重型破案机器的金属外壳中渗出的鲜血。有时当夜幕降临,黑暗哨兵仍然坐在办公桌前,阴郁地瞪视着前方:让看得出来,他在听,听他脑中那永不停歇的声音。

“哈里,你的游离症越来越严重了。”让·维克玛隐去了后半句话。如果不找一个向导的话,他害怕黑暗哨兵总有一天会就此迷失,永远在他心中的黑洞里徘徊……

“至少我现在还好好的。”说这话时,哈里灌下一大口酒,他跟让解释说,这是他屏蔽感官、防止游离症的一种方式。让不解地追问,“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向导呢?”

哈里沉默了半晌。

“没有向导能够接触我……你懂的,就是以那种哨兵向导一起战斗的方式。普莱斯试过给我找向导,但是他们在接触我的时候都晕了过去,有些人还受了伤。”他看向他的搭档,“那你呢,让,你怎么不去找一个向导?”

让的呼吸窒了一瞬。“我不是你的次席吗?”

“没有人规定黑暗哨兵的次席不能找向导啊。”

“我更担心你一点,哈里。”让真诚地说道。面前的男人垂下眸子,“让,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我拖累了。”

后来,让常常回忆起这句话。那就像是一句预言。黑暗哨兵好像看到了他的未来,然后黯然又义无反顾地向那个未来走去。

 

 

在让来到41分局的两年后,哈里因为极为优异的成绩又迎来了一次晋升。他谢绝了警长的职务,成了41分局唯一一个双重荣誉警督。而让也成为了他的随迁警督。RCM给他们配了一辆车——时髦的库普瑞斯锐影,他们再也不用骑着马到处跑了。让却怀念着他们一起骑马出任务的时光,那些马上的笑骂和歌谣,黑暗哨兵在马上立起身子倾听的姿态——都随着风远去了。

为了防止游离症发作,锐影里堆起了大大小小的酒瓶。“不要再喝酒了,哈里。”让爬出锐影,手上提着装满酒瓶的垃圾袋。谁都知道酒精对哨兵五感的伤害,但哈里拒绝了,“你想看到一个整天不是在游离症里就是陷入狂化的黑暗哨兵吗?”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敏锐冷静的哈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呢?在一次出任务时黑暗哨兵不幸地陷入了狂化状态,失去自我掌控的他被一颗子弹划伤了颧骨。为了遮蔽脸上白色的伤疤,他开始蓄起胡子和长发。

他开始在办公室里喝得酩酊大醉,或者,根本就不来上班。普莱斯警长的坚持始终没有迎来转机,那个能够承受黑暗哨兵精神力的向导也许根本就不存在。黑暗哨兵每况愈下,让不得不一边到处解释一边处理哈里留下的案件烂摊子。同事们看向他的眼神中的怜悯叫他每天都如坐针毡。可是,他还能怎么办?他和哈里好像坐在深海风暴中摇摇欲坠的船上,他拼命划桨,却始终在原地打转。没用的,哈里悲伤的看着他,轻轻地说,这风暴在我的脑子里。

让默默地拉开锐影的车门坐上车,“我给你买了这个。”他的手里是一盒四个口味不同的甜甜圈,哈里过去每次巡逻路过甜品店都要买上一些。

“你喜欢吃这个吗?”这曾让年轻的哨兵很惊讶,这种口味甜腻的面包会叫哨兵敏感的味觉很不舒适。

哈里咬下一大口,糖粉掉落在他短短的胡茬上,“吃甜品也是一种生活享受啊。甜味会让大脑分泌多巴胺。”他看向让,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也要来上一点吗?”

让狐疑地借着哈里递来的手咬了一小口,随即瞪圆了眼睛,呸的一声吐了很远。他恼怒地看向哈里,哈里哈哈大笑着给他递来水。

“让……”哈里的眼睛里流下泪水来,“多巴胺对我没用了。”

那天可能是哈里喝得太多了点,以前醉后只会沉默着啜泣的哈里,拉着他的手开始滔滔不绝地倾诉起来。“我给她打了电话……我真的不该这么做……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知道吗,让。她怀孕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都怪我……我对不起她,她不会回来了……她甚至都不会再恨我……”哈里像个孩子一样倒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让第一次知道了他心里那个黑洞中心的名字。朵拉。他金发的前女友,那个美丽残酷的雪精灵。

如果我不是黑暗哨兵就好了。哈里痛苦地抱着头,喃喃自语。她忍受不了我不知何时何地会发作的游离症,也忍受不了家里时刻飘散着酒味。她总认为我将来一定会抛弃她找一个向导,所以她先离开了——但我根本没有!我从来就不想找什么向导!让看着哈里捏爆酒杯,手指被玻璃碎片割得鲜血淋漓,心脏也随着哈里血管的跳动一阵一阵刺痛。不要,他叫着打飞哈里手中的刀,阻止他割向自己的动脉。

让不是心理问题的专家。他甚至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谁会想到黑暗哨兵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心碎呢?战场上的哈里看起来冷酷而强大,但当他剖开自己的胸膛,呈现在让面前的是一颗敏感纤细的、已经破碎的心。

现在真正的难题终于摆在他面前,比起在能力上追上黑暗哨兵的脚步更困难的是,他不是向导,无法稳定哨兵的精神,他们忽视精神链接的畸形哨兵搭档关系,终究也无法在相辅相成的战斗伙伴这种关系中得到弥补,除了张口就来的脏字,他甚至想不出什么能唤醒黑暗哨兵的方法。

“他妈的——”当他第一次对连续酗酒三天的哈里愤怒地骂出这个词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害怕了。他害怕引发黑暗哨兵的怒火,更害怕黑暗哨兵自此跟他一刀两断。但哈里没有。他只是垂下头,“对不起,让。我应该去工作的。”

 

 

哈里改悔了两天。让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但是没有。第三天,黑暗哨兵定在办公室中间,双眼失去聚焦整整两个小时。41分局所有的向导都来到他身边尝试唤醒他,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也没有一个人敢于碰他——上一个敢这么做的向导被弹飞到整整五米远的墙上。

越来越多的工作重担压到让的身上,以至于他常常无暇分心去关注哈里的状况。那时他们正从一次集体抓捕行动中归来,哈里把方向盘交给让又开始喝酒。让在塞车中按着突突乱跳的额角一转头,发现身边座位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操。”他忍不住骂道,下车和同事们一起寻找那个乱跑的不定时炸弹,“哈里——”

当他发现哈里时,他正在跟当地有名的“公然猥亵和财产破坏酒鬼”莱斯利和伯克纠缠不清,而黑暗哨兵甚至喝的比他们更醉。就当让想要跑过去抓住他时,一声突如其来的炸雷把他定在原地。

“谁允许你弄坏它的?”黑暗哨兵咆哮着,抓住那个可怜的小流氓的肩膀,把他像个布娃娃一样狠狠摔在地上。极具侵略性的强大精神力量从哈里的身上炸开,怒吼着扑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被这毫不掩饰外露出的极度愤怒的情绪震慑地呆立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他,警官们的身体本能地颤抖着,他们都明白黑暗哨兵发怒时有多么可怕。就连他的次席哨兵让·维克玛也只是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单词:“哈里……”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鲜红的血液从背对着他们的哈里的鞋底下流淌而出。让终于找回了对自己声带的控制权,他大叫一声:“别杀他!”

黑暗哨兵转过头来,就在几分钟前还浸泡在酒精作用中的疲惫双眼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现在没事了,”他扬了扬手上的笔记本,语气冰冷,“这个修好了。”

哈里没有杀他,只是,那个男人的下半生再也不能直立行走了。

“是你做的吗?”总监察组的审判庭上,锤子重重落下,审判长喝问道。

“是我。”黑暗哨兵抬头直视着审判长,他的目光让审判长身后的两名陪审员都不得不低下头去。

“为什么?”

“他弄坏了我的笔记本。”

“不!”让·维克玛着急地辩白着,“是嫌疑人妨碍公务执行,袭击了警察。”

“……我们仔细考虑了你和你的搭档的意见,决定不对你做出处罚。”其实,哈里这一遭还恰巧解决了这令人头疼的无解案件,那两个没素质的酒鬼再也不能走出家门了。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的余光撇到哈里,朝他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那个笔记本里到底有什么?他直觉那跟朵拉有关,但他还是忍不住去问了哈里。黑暗哨兵露出怀念又悲伤的神情,“那是对我来说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

 

 

这样的状况又持续了两年。让也蓄起了胡子,疲惫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黑暗哨兵的自我毁灭宣言萦绕在他耳边,让他每晚从噩梦中惊醒。哈里彻底放纵自己沉沦在酒精里,让看着这个老人的脸——几乎完全找不到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黑暗哨兵的影子。但哈里没有扔掉他的破案技巧,在案发现场探寻时是他唯一清醒的时刻,他仍然一周就可以找出所有线索、抓获所有犯人,工作成了他的救命稻草——还有让的。

面对哈里,让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咒骂。也许我也该去心理咨询了,让痛苦地想,但当下一次因为哈里种种出格举动,让不得不再次接受脱敏训练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痛恨这些。那个一切厄运的始作俑者一直在他身边,让推开门,看见哈里躺在用酒精和烟草铺就的床铺上。没用的。他黑洞般的双眼把一切希望都吸走。

 

 

那一天让跑遍了科戎的每一个酒吧,就为了再次把满身酒味的哈里从醉生梦死中捞回现实。他开着锐影行驶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冰冷的夜风也没有拦住副驾驶座上上演的诅咒交响乐。

“我想去死。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当哈里又一次把手伸向他的枪套——当然,他的枪早已被让收缴了——让再也忍不住了。

让的心脏好像烧起来了。他突然回忆起他入职41分局那一天,那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那场景好像梦一样遥远。现在这又算什么?重度抑郁症的黑暗哨兵?全天下谁听过这种事?这该死的,命中注定一般的,他还是这个黑暗哨兵的次席和搭档,这全是他自愿的!

“你他妈的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我说了你不是!!我求求你了,我求你别再说了!”让怒吼道,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刺耳的笛声惊起一大片夜栖的鸟。他猛地刹住车打开车门,抓着哈里那可笑的领带,把他副驾驶上扯了出来。哈里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

“哈里,你他妈的别哭了!你看看你那张脸!”——被酒精浸泡得通红水肿,“你他妈的——你他妈的是黑暗哨兵啊!”让举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哈里耳边。他还是没有忍心把他的怒火砸向黑暗哨兵的脸。背后的红色砖墙绽开蜘蛛网似的裂纹,哨兵全力的一击好像让大地都震颤起来。“哦,老天啊,我真的不明白……这一切就该这样发生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又偏偏是我?!”

让的右拳开始流血。被哨兵本能放大了无数倍的痛觉沿着神经末梢传来,而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控制自己的感官。疼痛把他的心脏攥紧又放开,他感到快要窒息了似的用力喘着,大颗的热泪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来,无声无息地掉进春日的雪泥。“我挑衅你了。这是我故意的。首席,你他妈的——你他妈的拿出你的拳头来啊!杀了我吧!跟我一起下地狱吧!等明天太阳升起,真想看看人们发现黑暗哨兵和他的次席一起死在垃圾堆里时的表情!太讽刺了-太滑稽了!这简直就是我们这对垃圾搭档的代名词。完美的结局。他妈的,我就应该……”

他停住了,透过模糊的视野,他看见被他按在墙上的那具身体上的那双眼睛……没有愤怒,没有不可置信,只是带着无尽的悲伤看着他。哈里的双手轻轻地覆上他的背。

“让,你是我最好的伙伴,你是我的家人。我会一个人下地狱,但你要好好活下去。”

 

 

砰。在北方,更冷的地方,一声轻微的枪响撕裂夜气,一个男人大张着嘴倒下。绳索嘎吱嘎吱地响着,一具尸体在雨中歪头思索,马丁内斯嗅到死亡的新鲜芬芳。春天温柔又无情地降临了。

 

 

让·维克玛把黑暗哨兵拖回家,扔上沙发,客厅的茶几上,一本翻开的蓝色本子吸引了他的注意。笔迹写到一半就中断了。他拿起它,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直到定格在那一页——“倒塌的公寓。H.D.B & J.V”。

那时除了他没有一个人相信哈里的话,只有他陪着哈里在星光下一户一户敲响门,疏散楼里每一个住户。三天后,毫无预兆地,大楼碎成一片片瓦砾,但是在RCM警戒线后无人伤亡……让从来不觉得相信哈里会是一场赌博。哈里总是对的,黑暗哨兵好像能通晓一切的过去与未来。

其实他是最不希望黑暗哨兵下地狱的那个。他是他的次席,他给了他全部的信任。在所有哨兵当中,他是最爱他的那一个。但黑暗哨兵自己放开了他的手,向黑洞里陷落下去。他再怎么声嘶力竭也无法将他唤回。他见过无数次黑暗哨兵发怒,但那都不是对他,留给他的只有那一双湿漉漉的、永远悲伤的灰绿色眼眸……

瑞瓦肖之神啊……你能听见他吗?帮帮他吧,从这苦痛中——

让竖起衣领,走进寒夜里。在他身后,寂静的黑暗中,笔记本对折在一页:

“——谢谢你,让。”

  

——FIN——


评论(2)

热度(22)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